我和小迟路过花鸟市场，有人叫卖新生的小狗。她很是喜欢，在那边来回逗弄。我说喜欢就买一只，反正她养狗有经验。

小迟站起身，边走边轻笑，说:“就是因为养过，所以才不打算养了。”她又说:“也是担心自己养不好。”我笑:“怎么会。”

小迟说:小时候，家里人工作忙。父母抱回来只小狗，为了看家护院。它刚抱来时，才睁眼看这个世界没几天，也还不会吠，只发出细细的呜呜声。”

“我们拿米汤和面糊喂它，白天带着它野地里撒欢，晚上就抱它睡床脚。”

小迟叹气:“很快，它就能三两步追上人。怕它跑野了，万一伤着人，就拴上了链子。我们也不能带它出去了。”

“我没养过其他狗，也能看出它有点呆笨。都说狗的视力极好，那笨狗连一家人都记不住。好些时候只是家里人走动，却大声叫唤许久。父亲一度怀疑它，能不能护院。”

“我们也奇怪，后来才意识到，它视力不好。爷爷说可能是母狗的主人不懂，提早扒开小狗眼睛，见着光亮，狗就半瞎子了。我那时还没觉得什么，现在越想越生气。”

“后来，等它长到体形固定时，我们又发现它耳朵似乎有问题。明明是只狼狗，耳朵却一直耷拉着扣下来。我们只觉得可爱，爷爷说它应该是胎里的毛病。”小迟边想边说。

“那时候养狗主要还是看家，它这样看着，一点都没有狼狗的气势。于是爷爷拿了胶带，把它耳朵粘着，看能不能长得竖起来。那段时间，它的样子可搞笑了。”

“开始它很不习惯，经常在那甩头，拿爪子挠。它第一次戴链子时，都没那么烦躁。后来忘了多久，它的耳朵长竖着了，就没再粘。然后它在我家大门口，就守了一生。”

小迟停了下，接着说:

“它在那一直守着，守得我们都忘了它的年纪。很突然的，就前几年，我刚大二，冬天，妹妹打电话说它去了。我当时就蒙了。我问她，去哪了，是不是链子又开了？”

“我妹哭着说，死了。我不太相信，又很理智的想，它的确是很老了，老到过不去冬寒。我问我妹，然后呢。我妹哭着说，爷爷说狗不能埋地里，扔到野草滩里了。”

“我当时就急了，就扔着啦！我妹哽咽着说: 没，我偷偷拉到山里去了。姐，我是打算埋了它的。可是地冻得太硬了，我和弟弟都挖不动。我们挖了半天，还是没办法，就只能盖着草扔着了。姐，我好难过啊。”

我看着小迟红了的眼角，听她语气故作轻松:“我妹当时哭得那叫一个厉害，因为在她和我弟记忆里，那狗一直在。我当时还安慰了她好久，结果回头自己也哭得不行。”

“其实我算了算，它的寿命很长，应该是狗生命的极限了。只是还是觉得有点突然，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想养了。你不知道，它的一生有多寂寞。”

“一天除了偶尔鸟雀落下，行人路过，就看不到除了我们之外的人。那时候有好多回，我看着它被困在一角，都觉得对不起它。可是我也不能放了。万一它要是成了流浪狗，在村子里被人打了，下药了，可怎么办。”

“它的活动范围，就以链子的长度画圆。有好多回，链子磨断了，它也不乱跑。就溜进院子里趴着，等我们看到再把它栓回去。那个大傻狗，到死都没有自己一个名字，就替我们看了一辈子门。”

“直到现在我回家，没有它在门口，还是会觉得不习惯。我还没有孩子，不知道会不会说得对不对。但在我看来，养孩子你基本只负责他的幼年期。可是养狗却是要负责它一生，养不好比养孩子还难呢。”

小迟深吸一口气，回头看着我说:“养狗，不是看心情就决定的事。你看它是一物，它看你，却是它的一生。都只是活这一辈子的命，你的选择对你没那么重要，但它是拿命来陪你的选择。”（图片源自网络，侵删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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